躯贴合不稳,每当晃动时,迟客都会走神或陷入昏睡。
入秋。
孤岩小院那尊丹炉很久没冒烟了。
迟客垂垂老矣,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,忙着将积攒的丹药细细分门别类,再小心装进不同木匣,一些要寄给故交好友,另一些留给山外相熟村民。
曾经年轻的书童成了沉默老仆,猎户小子如今是能独当一面的壮汉,也有了自己的娃。
追随多年都分到了丹药,在这缺医少药年代,都是能救命的好东西。
最后,是半生积攒的书籍,大概是送不出去了,即便送出也没人当回事,便不送了。
弯下腰,用厚纸将书册认真包起来。
再由猎户汉子和老仆帮忙,抬到崖壁一处干燥岩缝前。
从幽暗裂缝内朝外望去,能看见迟客将厚重纸包逐一放进来,慢慢垒起,一点点堵住了外头的光亮,最后剩下漆黑……
天很冷,便整日裹着旧毯子,悠闲听老鸦聒噪。
窗外漫天大雪,屋里烧得暖烘烘。
回想这一生其实挺不错,没遭过大病折磨,耳不聋,眼不瞎,能得享善终,在这人命如草的乱世算得上有福之人,除了炼炁成仙念想落了空,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。
想着想着,迷迷糊糊睡着。
开春。
暖阳一照,山阴残雪塌软减少,滴水砬子冰瀑消融,谷底传来闷了一冬的流水声。
窗内,迟客拢着袖,看屋檐冰溜子断了根,从窗前掠过摔得粉碎发出脆响,万物都在苏醒,唯有自己像最后一块赖在背阴处的冰,悄无声息融化。
山里杏花急急地开了,一树树淡粉,洇在青灰嶙峋崖壁前,漫在枯黄色山脊间。
风卷着花瓣悠悠落入孤岩小院。
迟客费力抬起沉重眼皮,呼吸拉得极长,胸腔深处带着破风箱似的长长嘶声,伸出皱纹老手,颤巍巍从桌上拾起一片花瓣。
长叹一声,手扶桌沿一点一点撑起身。
带上垫子,由老仆搀扶着出门,阳光明媚,暖融融晒在脸上。
缓缓挺直腰脊,然后,沿被踩得发亮的小径朝巨岩走去,一个冬天未见,蛇兄应该已经醒了吧。
半山腰巨岩。
晒太阳的黑蛇看见迟客缓慢走来,吐了吐信子,热感应中对方散发的热量与往常无异,可当切换至灰暗视野,清晰看到躯壳里的虚影热量快速流逝,脑仁里浮现个念头,以后,大概没人在晨光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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