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是冷的,被衾是冷的,连呼吸都是冷的。
武二娘——不,林晚——在黑暗中睁开眼,第十三次确认这不是梦。
喉间还残留着高考前夜那杯速溶咖啡的苦涩,视网膜上却映出陌生的素纱帐顶。鼻腔里是陈旧木料混合着淡淡薰草的气味,与记忆中六神花露水的夏日香气隔着千年。她缓慢地转动眼珠,像一具刚学会控制身体的木偶。
左边脖颈传来熟悉的酸胀感。
她愣住了。这感觉太确切——高中三年伏案苦读落下的颈椎病,右边第三节脊椎总是先发出警告。可这具身体分明只有十岁,骨骼柔软得让人心慌。
“……不是梦。”她无声地翕动嘴唇,声音被厚重的寂静吞没。
三日前,她还在考场外对答案,为最后一道数学大题用错公式而懊恼。再睁眼,就成了荆州武家次女,武士彟与续弦杨氏所出的二姑娘。下人称她“二娘”,母亲唤她“华姑”,而前世那个叫林晚的、刚满十八岁的女孩,像一页被撕去的草稿,墨迹未干就消散在时空中。
“武则天。”她对着虚空吐出这三个字,舌尖抵住上颚,又松开。
她记得这个名字在历史课本上的所有注解:十四岁入宫,封才人,赐号“武媚”。二十六岁太宗崩,入感业寺为尼。三十一岁高宗接回,三十二岁封昭仪,三十三岁……废王皇后,代之为后。六十岁称帝,改国号周。
一个女人的年表。用朱笔批注在泛黄纸页上,是考点,是传奇,是后世评说里永远腥红的名字。
可没有人告诉她,十岁的武则天会在深夜因为踢被子被乳母念叨,会因为背不出《女诫》被先生打手心,会——像此刻的她一样——在黑暗中蜷缩成团,用指甲一遍遍掐虎口,用疼痛确认存在。
“我不是她。”林晚把脸埋进冰冷的锦缎,“我只是个连三角函数都快忘光的高中毕业生。”
但身体记得。
昨天先生让默写《列女传》,她的手腕自动运转,簪花小楷流畅得让她心惊。前日兄长武元庆讥讽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,一股陌生的怒火从丹田窜起,她竟脱口而出:“阿兄此言,可是觉得母亲也不该识字?”
那是这具身体的记忆。是那个真正的、十岁的武二娘留下的条件反射。
林晚在衾被下摊开手掌。月光从窗棂缝隙漏进来,照亮掌心交错的纹路。生命线很长,长得近乎荒谬。她忽然想起什么,赤足下榻,走到妆台前。
铜镜昏黄,映出一张稚气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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